2009年10月11日 星期日

流感留感

因為我在診所工作,所以每年十月都可以免費注射流感疫苗.這星期五我拉了一位同事一起到樓下打針.

其實對於打針我至今還未釋懷.記得小學在禮堂排隊打卡介苗,一班驚恐的小鬼眼睜睜看著姑娘操針,把一個個頑童都弄哭了.輪到我時,只見姑娘大力按實我的左手,用針在我的前臂挑起一個巨型水泡, 哇...藥水浸入真皮裏滲出無與倫比的痛楚.然後老師向我們說一星期後姑娘會再來學校,看看那些同學需要打加強劑.
這星期班房要內訌了.班上的小鬼分成兩派,一派是前臂針口有大大的紅印,另一派的只有小小的紅點.各小鬼都拿出自己的雪白前臂來比併,若大家同是大紅印便說大紅印不需再打針,若大家同是小紅點的便說小紅點不需再打,若大家不同的便說對方才是要再打針的倒霉鬼.談不攏嘴時我們便找班主任來評理,但班主任也說不清楚呢.
一星期過後,姑娘們再來了,這次她們拿起間尺,看到大紅印的,便量度它的直徑.
"你不用打了."那小鬼聽罷便雀躍萬分離開.
"你過去那邊排隊打針!".另一小鬼拖著沉重的步伐到前方去了.
這時我看著手上的小紅點,便開始擔心起來."姑娘會如何量度呢?"
這次來了一個不大不少的紅印,姑娘仔細量度後想了很久才跟他說:
"呀,你都算僅僅合格啦.你不用打了".他聽罷連忙向仍然生死未卜的小鬼舉起勝利手勢,再贈送一個歡欣的笑聲.天堂地獄原來只在一毫米之間.
輪到我時,姑娘看了這小紅點一眼,竟連量度也懶,便叫我往那邊打針.
"哇...哇...哇!"這次大針直破上臂,我哇了幾聲仍未鑽探完成.後來聽同學說這次隔離班有肥仔把針擠斷了,他說得繪形繪聲,嚇破了我那小小的心靈.

二十年後.

新來的同事也好生奇怪,為何我在這裏工作了兩年多還未曾打流感針.我也不想多作解釋,但不管如何,這次我真的決定去打了.星期二我們一行五人到樓下打針,我們走到針房門前嘻笑如常.那正在打針的老姑娘見狀忽然破口大罵:
"你們怎搞,誰叫你們全都湧來.我今日又要打流感針,又要做前線,你們這樣亂來我一個人怎可做得完."
真是勢色不對!不是我不想打,而是不能打,那老姑娘不知為何怨氣很重,壓抑很深,真不想她把怨氣全都發洩在針頭上.還是走為上著,三個識時務的同事趕快逃離現場,留下了兩個繼續給那老姑娘罵至狗血噴頭.


打針後有同事說感到陣陣暈眩,也有的說左手軟弱無力.他們自己完了事上了岸,卻四處惑亂軍心,最後我決定星期五去打,不作無謂的退縮.因為如果出現甚麼問題,至少有周末可以休息一下.
星期五和同事到樓下登記後,我們便在打針房前等候,我不停對同事說冷氣很凍,我也感到自己渾身有點發抖.這次打頭陣的是我,我不想等候太久,因為很多時恐懼都是來自漫長的等待.
"拉起衣袖吧!你很怕打針嗎?"這次的姑娘算很友善.
"打針人人都怕啦"我爭辯.
"針打完了,按著綿花吧!"
嘿!真是話音未落,針己拮落.完全是抓癢般的玩意兒.


我離開針房後,同事便進去.我四處閒逛,只聽到房間傳出了對話.
"拉起衣袖吧!"
"拉不上的,我還是解開衣紐讓你打針."同事穿的是長袖恤衫.
不一會後,我回頭一看,同事袒胸露乳,披著恤衫便倚在長櫈上.哇!完全想像不到他這壯男的上身會是這樣.從廣告所看的典型健身男,都是六團腹肌加上光滑細緻的胸肌.原來這只是躲在健身室倒模而成的模型,健身室出來的男人,幾曾識干戈.我看到這同事後呆了半晌,他也發現我的驚訝,豪氣地一笑.他的胸肌和肚腩鬆作三團,無力地垂了下來.那些胸肌肚腩都滿有皺紋,而胸毛也是我身上暫時缺乏的.

我不知這些毛茸茸和這些皺紋帶給我多大震憾.還記得有次跟同事們打網球,一位高大健碩的同事,舉起雙手伸懶腰,只見他圓嘟嘟的肚腩彈了出來,我們都大為驚喜,看到那光滑無瑕的圓蛋,我們也私底下譏為"小白豬".但這次不同,毛茸茸和皺紋帶來了滄桑粗獷的情懷,這時他披著恤衫,按著手臂上的針口,眼神依舊銳利無比,就像一個負傷的戰士.一時間我說不出他像誰,想了很久在口唇邊快要吐出來:
"呂...良偉...西...楚霸王"
以前聽他說他的女朋友很黐身,我想她應是甘心把靈魂都獻給野狼的綿羊了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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